新年，老家

已经许久没有回过老家了。

久在每个人心中的长度都是不一样的，对于小朋友来说，也许久是压着点播放动画片的时间，对于上班族来说，是上下班那几分几秒的打卡，对于老家的老人们而言，也许是一年一次的聚会。

天涯海角的、散落在全国各地的，表弟表妹，表哥表姐，叔叔婶婶，伯伯伯母，在这新春的一天，相约着吃上一顿饭。

我家从来便是有这个惯例，一大早地，起床收拾，喊上表妹一起，开车去奶奶家。

可能是太阳太过温暖，也可能是农村的景色太怡人，望着地里一大片麦苗，青青绿绿，根本不像是在冬天，而是三月份的好春光了。

村尾这家原本是开小卖铺的，每次回来呼啦啦一群孩子往小小的铺子里挤，小卖铺虽小，但样式却很多，在那个年幼的我记忆中，它总是神秘，又伴着莫名香气的。

现在小卖铺那边的门被水泥糊上了，只余下这半边小门，我在门口踌躇着，最后拍了张照片。

一大片干枯的‘阔阔草’。

每家每户的院子上都要写上一句四个字的吉祥话。

村子里的爷爷，骑着一辆旧三轮车，载着田地里挖的新鲜萝卜，小狗欢快地凑上前来打招呼。

总把新桃换旧符。

院子里的男人们忙活着做菜，在厨房内进进出出，女人们坐在院内晒晒太阳，闲适地聊着天，院子里一地炸开的碎鞭炮，硝石的味道却透露着温馨祥和。

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，一直望东望西的我终于回了神。

来了，来了，要来了。

年年都在大人的叮咛嘱托下和奶奶进行一次对抗，但次次都在奶奶碎碎念念的攻势中缴械投降，今年也毫不例外，在出发前父母的‘千万不能要奶奶的钱’催势下，我严防死守着，奶奶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被我吞肚子里细细嚼上半天，生怕一个不留神，口袋里就被塞上了几张红票。

但再多的躲避也是无用的，在给压岁钱这件事上，大人和孩子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，眼看着就要在奶奶的言语下辜负众望，我哼哧哼哧喘着气，脑子一热，开始‘教育’起了奶奶。

“奶！我这都多大了！还没说给你买东西呢，能要你的钱吗，等我赚大钱了给你买，你先用这钱自己买呗！”

怕她不同意，我又立刻加了句：“再给我钱我就不来看你了！”

很是神奇，这是第一年我没有收到压岁钱。

但其实我的内心并不是开心的，顶着父母赞赏的眼光，我和表妹灰溜溜出了门，俩人和一狗走在路上，我回头看看老屋，心里空落落的。

我是大人了，我不能再要压岁钱了。

我在心里默念着，有种莫名的悲伤。

我再也不是小孩子了。